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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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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希别耶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油腻腻的纸条,戴上眼镜,念了起来: “点灯闲坐者如下:伊凡?普罗霍罗夫,萨瓦?米基福罗夫,彼得罗夫。

    大兵的寡妇舒斯特罗娃同谢苗诺夫?基斯洛夫私姘。

    伊格纳特?斯韦尔乔克大搞妖术,他的老婆玛芙拉是巫婆,每天夜里跑出去挤人家的牛奶。

    ” “别念了!”法官制止了他,转而询问证人。

     普里希别耶夫中士把眼镜往脑门上一推,惊讶地打量法官,看得出,对方并不站在他一方。

    他的眼睛闪闪发亮,鼻子通红。

    他看了看法官,又看看证人,怎么也不明白法官干吗那么激动,审讯室的角角落落里干吗会响起叽叽喳喳的不满声和忍着没大声发出的嘻嘻笑声。

    他怎么也想不通对他竟是这样的判决:监禁一个月。

     “为什么?”他疑疑惑惑地摊开双手,问,“凭哪法律的哪条哪款?” 不过有一点他终于明白了:世道已经变了,他再也没法活下去了。

    他心情沉重,心灰意冷。

    他出了审讯室,只见一大群庄稼汉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他出于习惯,禁不住挺直身子,双手紧贴裤缝,用那沙哑的嗓子,怒气冲冲地高声嚷道: “老百姓,都给我散开!不得聚众!各自回家!” (1885年) 伤心 车工格里戈里?彼得罗夫,正赶着雪橇把生病的老伴儿送到地方自治局医院去。

    想当年他是加尔钦乡里远近闻名的出色工匠,可又是名最没出息的庄稼汉。

    这一趟外出他得赶三十俄里的远路,加上道路糟透了,连官方的邮差也望而生畏,更何况车工格里戈里这样的懒汉呢?刺骨的冷风扑面而来。

    举眼望去,处处漫天的大雪飞舞,叫人分不清雪团是由天上落下,还是从地上扬起的。

    雪团迷离,见不到田野、电话杆和森林。

    每当格里戈里遇上迎面而来的强风,甚至连车轭也迷失其踪迹。

    瘦弱的老马艰难地一步挨着一步往前走去,四腿深深地陷在雪堆里,费了浑身的气力才能拔将出来,累得晃起了脑袋。

    这车工焦急赶路,从座位上跳起,不时挥鞭抽打马背。

     “玛特廖娜,你就别哭了……”他小声嘟哝道,“忍着点儿,天保佑,眨眼间你就到医院了。

    巴维尔?伊凡内奇会给你药水喝,要么给你放血,要么他发慈悲,用酒精给你擦身,错不了,腰痛病说没事就没事了。

    巴维尔?伊凡内奇会尽心尽力的……别看他嘴里嚷嚷,使劲儿跺脚,可是会尽心尽力的……多好的老爷,待人和和气气,愿上帝保佑他身体健康……等我们一到,他会巴结着从诊室里奔出来,这个那个问个没完:‘怎么回事?’他会嚷嚷,‘为什么现在才到?为什么不早些来?难道我是一条狗,得成天围着你们这些鬼东西转?为什么不在上午来?回去,别让我见到你。

    明天再来!’我就对他说:‘医生老爷!巴维尔?伊凡内奇!好老爷!’哎,你倒是迈腿呀,该死,恶鬼!驾!” 车工给了马一鞭,不再理会老太婆,径自低声说了下去: “‘好老爷!说句老实话,面对上帝,敢对十字架起誓:天刚亮我就动身了。

    可哪能按时赶得到?老天爷……圣母娘娘……发怒了,送来了这么一场暴风雪。

    您老人家也知道,再好的马也赶不来,要说我那马,老爷您也看到了:哪是什么马,丢人现眼的货色!’可是巴维尔?伊凡内奇一听准会皱起眉头,大声嚷嚷:‘我知道你们这些人。

    总能找出理由来!特别是你,格里什卡[13]!我早就把你看透了!这一路过来怕是又进了五六家酒馆吧!’我就回答他:‘敢情我是恶棍,是异教徒?老太婆快要归天了,只剩下一口气了,我还一趟趟跑酒馆?瞧您说的,饶恕我吧!叫那些酒馆见鬼去吧!’巴维尔?伊凡内奇便吩咐人把你抬进医院去。

    我就给他下跪……对他说:‘巴维尔?伊凡内奇!老爷!我们对您千恩万谢啦!您要原谅我们这些傻瓜、混蛋,不要生我们庄稼人的气!是该把我们轰出去,可您老人家为我们操够了心,瞧您的脚都沾上雪了!’巴维尔?伊凡内奇会瞪我一眼,像要揍我,说:‘你疯癫癫地给人下跪,傻瓜,还不如平时少灌几杯马尿,可怜可怜自己的老太婆。

    真该揍你一顿才是!’‘说得对,真该揍,巴维尔?伊凡内奇,您就揍我一顿吧!既然您是我们的大恩人,亲爹,我们怎能不下跪呢?老爷,我说的是老实话……就像当着上帝的面儿……要是我撒谎,您就啐我的眼睛:只要我的玛特廖娜,也就是这个老太婆,病治好了,又能操持家务了,那么只要您老人家吩咐我做的事,我件件都办到!小烟盒,您想要的话,我可以用卡累利阿桦木做……还有槌球,还有九柱戏的木柱,我都能车得同洋货一个样……这些玩意儿我都替你做!一个子儿也不收您的!在莫斯科,这种小烟盒能卖四个卢布,可我不要您一个子儿。

    ’医生会笑着说:‘行啊,行啊……我心领了!只可惜你是个酒鬼……’我,老伴儿,知道怎么跟那些老爷们打交道,没有哪个老爷我不能跟他搭上几句的。

    只求上帝保佑,别迷路才好。

    瞧这暴风雪!迷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 车工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

    他这下就像开了闸门的水,说起来收不住嘴,好减轻些痛苦的心事。

    他说的话不少,可脑袋里的想法和问题更多。

    一桩桩伤心事猛地向这车工袭来,令他措手不及,害得他此刻不知所措,定不下心来认真想一想。

    在此之前,他一直过着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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