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 > 《契诃夫中短篇小说选》 > 第47章

第47章 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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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活下去?好心人哪,可怜可怜我这孤苦伶仃的人吧……” 她穿上黑丧服,别上白丧章,今生今世再也不戴帽和手套了。

    除了上教堂和去丈夫的墓地,她很少出门,待在家里过着修女般的生活。

    可是过了六个月,她拿下白丧章,打开护窗板。

    有时清早,人们看见她与厨娘一起出现在市场上买食品。

    要说她在家里的生活,她在家里干了些什么,那只有凭推测了。

    譬如说,有人看见她在自家小园子里跟那兽医喝茶,他给她大声朗读报纸;还有,一次她在邮局遇到一个熟悉的太太,她对那太太说: “我们城里缺乏对兽医的正确监督,因此许多疾病流行。

    常常听到,人们因喝了牛奶而患病,也有因牛马的传染而患病的。

    事实上,对家畜的健康也应该像对人的健康那样,给予足够的关切。

    ” 她这是复述那兽医的想法。

    现在她的一切全都听兽医的了。

    显然,要她不深爱一个人,一年也活不下去。

    她又在自家厢房找到了新的幸福。

    换了别人,你可以说她朝三暮四,可不能把奥莲卡往坏处想。

    她的人生就是如此,完全可以理解。

    她和兽医之间的关系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两个人对谁也没有提起,双方竭力隐瞒着不说出来,可这是办不到的,因为奥莲卡不是个爱守秘密的人。

    每逢他家来了客人(他团里的同事),她都要出来给客人献茶,或端饭送菜,说及牛瘟,谈起家畜的结核病,论到城里屠宰场的事,好不叫他难堪。

    客人一走,他就拉起她的手,生气地嘀咕起来: “我可多次请求过你,别掺和自己不懂的事!我们兽医谈论本行的事时,你别乱插嘴。

    说到底,多无聊!” 她惊讶地望着他,惶惶不安地问: “沃洛奇切卡,那我说什么才是?” 她说罢眼泪汪汪地抱住他,求他别生气,于是两个人变得好不快活。

     但是这种幸福为时不长。

    兽医跟着自己的部队开拔走了,且再不回来,因为部队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大概是西伯利亚吧。

    奥莲卡又落到了孤苦伶仃的境地。

     现在她是彻彻底底孤单一人了。

    她父亲早已去世,他常坐的圈椅搁到阁楼上去,通体蒙上了灰尘,还短缺了一条椅脚。

    她憔悴下去,人变丑了,街上的过往行人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看她一眼,冲她微笑了。

    显然,花样年华已逝,不复返了,现在开始要过新的、完全陌生的生活,还是不去想它吧。

    傍晚,奥莲卡坐在门前台阶上,耳听传来的阵阵“季沃里”的乐声、鞭炮的噼啪声,但再也激不起她丝毫的思绪。

    她漠然望着自家空荡荡的院子,一无所思,一无所求,夜晚来临,便去睡觉,梦中见到的还是自家那空荡荡的院子。

    她照例吃喝,但完全像不得已而为之。

     主要的,也是最糟糕的是,她现在已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她能看得见自己周围的事物,了解周围发生的种种事件,但丝毫形成不了自己的看法,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有主见,这是何等可怕!譬如说,你看见面前立着一只瓶子,或者正下着雨,或者过来的大车上有个庄稼汉,可你竟不知道,这瓶子、这雨、这庄稼汉为什么存在,有什么意义,哪怕给你一千卢布,你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在库金和普斯托瓦洛夫在世时,后来身边有那兽医期间,奥莲卡什么事都能说得头头是道,都能充分发表自己的见解。

    如今,她的头脑中,她的心灵里,就如这空荡荡的院子,一无所有。

    生活竟如此可怕和悲惨,她宛如在咀嚼苦艾。

     城市在渐渐地向四周扩大,茨冈区已改叫大街了。

    原先是“季沃里”游乐园和木材场的地方,如今已房屋林立、街巷纵横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奥莲卡的房子已变黑,屋顶生锈,板棚倾斜,院子里杂草和荆棘丛生。

    奥莲卡自己也老了,丑了。

    夏天她坐在台阶上,心里还是和过去一样,空荡荡,烦闷闷,满是苦味。

    冬天,她坐在窗前,眼望着白雪,或是闻到春的气息,或是听到春风送来阵阵教堂的钟声,往事会突然涌上心头,顿时激起丝丝甜蜜的悸动,泪水即刻夺眶而出。

    但这只是短短一分钟时间,紧接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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